呆玲．玲散心事

牽手

作者／忘懮草

「我可以牽你的手嗎？」你的聲音透露著深深的渴望，然後把手伸了過來。
我把頭垂得老低，心虛的，「不要，這樣就好，我冷，要把手藏起來。」

五月的芝加哥很冷，還在下雪，天氣維持在50華氏左右。要命的不單單只有低溫的天氣，而是刮不停的寒風，都讓我凍僵了鼻子。我把雙手揣在外套口袋裡，一直吸著鼻水，裝出一副冷到不行的樣子。紅紅的鼻子和發白的臉恰如其分地掩飾我其實很想哭的窘樣。我不能和你牽手，因為你是別人的。我不能。我怎麼可能忘了我一年前聽朋友告訴我，不辭而別的前男友是因為手裡牽著別人，所以分手也不希罕對我說。愛了他那麼久，我連一句再見也不配，彷彿我們的相遇只是可笑的枉然。我無法忘記我在孤絕憔悴的夜裡，如何安慰自己不哭不哭，一遍又一遍。

從那時候，我告訴自己，今生永不做第三者，永不。

你把手伸到我口袋裡，有點野蠻地堅持要抓住我的手，我把拳頭握緊，堅決的搖頭，不准你這樣。我總是讓自己對很多事情妥協退步，然後為沒有原則的自己黯然。這一次，我再也不會了。我來芝加哥只是想看看你，別無他意，真的。能不能就讓我們的關係就這樣，不做任何改變？

「我覺得牽手不好，而且我真的很冷。」莫名其妙地吐出這句話，本想打破尷尬的沉默卻好像更讓人不知所措了。其實，我想說的是，別忘了深愛你的未婚妻，我一點都不想跨越朋友的界線。當每一次你對我的好，我都心驚膽跳，忍不住猜測如果你的她知道了該會有怎樣的心碎。儘管我很喜歡你的細膩，你的敏感，你對我的了解，你的一切一切。

「我要搬到芝加哥，我要跟你結婚，過兩個人小小的世界，讓你養我，好不好？」這是我最愛膩著聲音對你撒嬌的話。獨自在洛杉磯生活的我，下班以後只能寂寞得對自己說話，我好想結婚，不想再孤單下去。即使到後來知道你有未婚妻以後，我仍然自私地編織著我要的幸福。

「好啊，我的獎學金夠我們兩個人生活，不過卡小姐你不能吃太多，也不能每天跑餐館，你要做飯。這樣，我上課回來會有飯吃，也省錢。」你也認真的回應。雖然知道這只是個玻璃諾言，我總在睡覺前回想一遍，來證明自己不孤單。

曖昧的遊戲其實就是飛蛾撲火，分別只在於，誰是飛蛾，誰是火。話題開始接近現實，開始認真規劃，如果我去探望你，如果你來找我，如果我們在一起．．．

「我剛剛和她說了幾個小時的電話安慰她，她太想我。」當我電話打不進去時。
「我女朋友要我回去結婚，可是我不想。」當我問你跟女朋友最近好不好時。
「那你為甚麼不和她結婚？」那你為甚麼卻肯答應和我結婚？

到後來，你告訴了我這些，我只能鼓勵你，而不是煽動你和她分手。雖然，我很想很想把你佔為己有。雖然，我說這話時閉上眼睛。心，痛了一下。

在芝加哥的日子很短，可自從與他分手以後，那是我唯一感覺活著的日子。我睜開眼睛時，你會把早餐弄好。我出門的時候，你為我套上圍巾。我在船頭上寒風裡又叫又跳，所有人都側目時，只有你陪我鬧，站在後面替我擋風讓我隨時可以取暖。但，我們終究沒有牽手。

離開芝加哥的前一晚，你把我帶到博物館旁邊的草場，要給我看你覺得最漂亮的芝加哥。我不斷拍照，希望即使我回去了，還能用你的眼睛看世界。風依然很大很冷，我轉身想鼓起勇氣給你一個擁抱，卻看到你落寞的神情。也許，保持距離是我唯一能給你的禮物。我把盪在空中的熱情，一點一滴地留在我們走過的角落。

我們相遇的時候，只是我想結婚的時候。
我們相遇的時候，只是你想逃避的時候。
我們相遇的時候，只是我們寂寞的時候。

終究，都會清醒，再繼續沒有我沒有你的旅程，誰也沒改變了誰的日子。要是哪天重逢，我想一定會是像那天我們在機場深深擁抱告別以後，卻發現走錯了而不得不重新上車，再次上演告別的戲碼一樣，短暫卻永恆。也許，那時候我會用那雙佈滿生命軌跡的手放肆地貼近你，沒有愧疚。


--故事結束分隔線--


『也許，那時候我會用那雙佈滿生命軌跡的手放肆地貼近你，沒有愧疚。』

但願真有那麼一天，我再次遇見那個生命中重要的他，
能夠真心面對，而非愧疚。

活在愧疚裡的日子，就像是鍋子說的一樣：永遠記得她的眼淚。

怎麼樣怎麼樣都無法遺忘的記憶，
對我而言是他的孤單，對鍋子而言是她的眼淚的。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每次我們在選擇的時候，總害怕會有後悔的那日。

但我早就做出了決定，人生有點遺憾或許也沒有什麼不好，
在這之前我卻又得用好長的一段時間告訴自己：「一切都過去了。」

生活不是充實，而是莫名的忙碌，
有時候我會瞭解自己在做什麼，
有時候又不會。

不同的課題是我們必須學習的目標，
然而我們到底又要什麼？

愛情，不是生命的一部分，
卻在心裡深深的先傷害了我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