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玲．玲散心事

星期六和小苑揮手道別之後，
我遇見了簡主任，
我從他旁邊走過去，不經意的多看了他幾眼，
他已經認不出我來了，但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
竟然跟著他的腳步走進補習班中，
已經五年多沒走進去了，再走進去竟有種全然陌生卻又近鄉情怯的感覺，
我說，我想要去四樓那個陽台看一下，
幸好黃老師還記得我是誰，她替我開了門，
本來還想替我開燈的，但我拒絕了她，
我習慣的是黑暗，沒有燈光的陽台。

我們好像…曾經說過還要一起回來吧？
但是最後只有我一個人回來到這裡了，
那裡幾乎沒有變，
我看著那裡彷彿還能見到十五歲的我們，
柚子抽菸的樣子、
我和阿毓手各拿一罐咖啡的樣子、
小苑和阿威抱在一起的樣子
蓁蓁和阿問兩個人不停鬥嘴的樣子，
雅雯不論何時都拿著英文單字在背的樣子……

沒想到我還記得那麼清楚。

我用手機的冷光在漆黑的牆壁上搜尋了一會兒，
找到了當初阿問用立可白寫下的那個英文單字，
我不禁微笑了，
雖然我們都改變了，但還有什麼是證明我們存在過的，不是嗎？

星期六補習班沒有人，
我走進教室坐回那個老位子，
白板上還有好幾道數學題目的解法，
我曾經盯著白板上的數學解法、英文單字、理化、生物緊緊的皺眉頭
那些不知道為了什麼而追求，
卻可以明顯感受到和同儕間腳步的一致，
現在想來，那段日子多麼單純，
只要求唸好書、考上嘉中嘉女，
我們的人生就只有這麼簡單，那是多麼無憂無慮的生活呢？

但是已經離我們好遙遠、好遙遠了。

我在那邊坐著坐著，像是失了神一樣，
一直等到黃老師上來叫我才突然驚醒，
我發現一樓的牆壁上還有那張紅色的座位表，
剛走進來的時候沒有發現，
我忍不住開玩笑說：「這張紙也該換了吧？」

簡主任說：「每年都有換呀，不過每年都長的一樣。」

不知道為什麼這句無心的話讓我感觸良多，
我懷著五味雜陳的情緒走出補習班，
站著阿毓當初被我死拖活拖才拍一張照片的地方，
對著補習班一盞關上的燈光說了聲再見。

我知道…我再也不會回去了。

走了那麼一趟，證明曾經生活過其實一點意義都沒有，
越是領悟的多，我越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還站在原地，
當那麼多人都遠走時，似乎只有我還在站在原來的起點，
目送著你們離開。

我也多想和你們每個人一樣，
能夠毫無顧慮的往前衝，
就算你們離開的理由都是一段故事，
我也不想就這樣看著你們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