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玲．玲散心事

　　　我從那天回到台中以後，就一直想著要把這件事情寫下來，但總是有一些
　什麼因素讓我遲遲沒有動筆，現在，我覺得我再不寫就會把這件事情忘記，還
　是趕快寫下來吧。

　　　那天，我回學校領完畢業證書就按照慣例的到魚魚家借住一晚，順便看看
　越來越黑的獺獺（他真的越來越黑耶，妳不幫他洗洗澡嗎？），隔天，我獨自
　搭公車去高雄火車站，準備坐客運回台中，是有捷運可以搭啦，但我真的覺得
　搭捷運之前要走的那段路好遠，於是，我順從了人類身體的渴望，搭公車。雖
　然時間會比較久，但至少不用讓我走路到捷運站，真是方便。

　　　不知道從哪一站開始，一個阿嬤走了上來，手中拿著一張戶口名簿的影印
　本，她跟公車司機說：她要去鼓渡區的良水里找她的女兒，但她不知道該怎麼
　去，又沒錢搭計程車。

　　　公車上，一個司機，二三個乘客，七言八語、互相責怪、互相建議，場面
　一團混亂，但我只是靜靜的坐在一旁，我對高雄的路不熟，實在幫不上什麼忙
　，只是，我聽到那些話、見到那個場合，心想：如果我是那個阿嬤，我一定會
　叫全部的人閉嘴，好煩。

　　　後來，公車司機建議她，到了高雄火車站之後下車，直接去公車站問售票
　小姐該怎麼去比較快，於是，到了高雄火車站之後我帶著阿嬤去公車站問售票
　小姐該坐哪一輛公車，雖然連售票小姐也不知道良水里該怎麼去，於是，山不
　轉路轉，路不轉人轉，我問售票小姐，該怎麼搭車到鼓渡區，要去美術館該在
　哪一站下車？

　　　問完了以後我就帶著阿嬤到等公車的地方，阿嬤跟我要聯絡方式，我也就
　給了她我的手機和姓名，並且告訴另外一邊也在等公車的阿公，如果這個阿嬤
　忘了下車，請記得提醒她，也提醒司機，阿公對我說：小姐，妳這麼好心，以
　後一定會嫁給一個好老公。

　　　我笑了笑，只說了一句：希望啦。就搭和欣客運回到台中了。

　　　如果不是後來有發生另外一件事情，我想這件事情一定會被我慢慢遺忘。

　　　因為，回到台中以後的三、四天，我接到一個陌生男子的電話，確認完我
　是周小姐之後，就開始罵我：我們就是不要她才不讓她來我們家，妳還報路讓
　她找到我們家，妳這根本是製造我們的麻煩，知道嗎？以後不要多管閒事！

　　　我的猜測並沒有錯誤，她是一個被女兒遺棄的老人家，所以她只能拿著戶
　口名薄影印本到處問人怎麼搭車到女兒的住處，所以她沒有女兒的手機，女兒
　也不會教她怎麼搭公車到家裡去。

　　　隔天，是一個女人打電話過來，用詞雖然不一樣，但言下之意倒是沒變，
　就是責怪我多管閒事，製造他們的麻煩，增加他們的負擔。

　　　我那時候心想：妳是媽媽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女兒，但妳在卻說：她是妳的
　麻煩、妳的負擔，如果說父母照顧兒女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是一種天分和義務
　，那麼，我是不是也能說，兒女照顧父母也是應該的，更是本來就應該做的。

　　　父母沒有欠兒女什麼，真正虧欠的，應該是兒女吧？就像我也從來不覺得
　我爸爸要這麼疼我是他本來就應該做的事情。

　　　然後，我聽到她說她有女兒，我終於打斷她的話，問她：

　　　生氣玲：「妳有小孩嗎？」
　　　不孝女：「有，二個女兒。」
　　　生氣玲：「懂事了嗎？」
　　　不孝女：「很乖也很懂事。」
　　　生氣玲：「那妳一定要注意妳的言行舉止，否則難保妳的乖女兒不會學起
　　　　　　　　來，將來也像妳今天對待妳媽媽一樣對妳。」
　　　不孝女：「…………………」

　　　從那之後，我倒是不曾再接到這對夫妻打過來的電話，我只是偶爾會想到
　：那個阿嬤現在還好嗎？如果有一天她知道她的女兒和女婿覺得她是一個麻煩
　、一個負擔的話，會有多傷心呢？

　　　請不要將父母的付出看做理所當然，如果妳心中有這樣的念頭，那麼，請
　妳記得，將來，也把回報父母這件事情，看做是妳生命中應該也本來就該做的
　的事情。這不叫孝順，這原本就該是妳的本分。